如今,两人卿卿我我倒也没什么,可若是真的有一天,他会不会为了心中那个执念而将她也断然抛弃呢?
今日的一切都来之不易,为了他的那个执念,她放弃了那段青梅竹马的情愫,忍着委屈嫁给了一个她并不爱的人,如今两人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来往。
她自己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,可单腾呢?
单腾还年轻,她也知道,单腾从小缺乏管教,以往还有二哥镇着他,可二哥撒手西去之后,单腾就像是一只挣脱了枷锁牢笼的野兽。
以前她这个姑姑说一句话,哪有他置喙多嘴的份儿,可现在他不仅仅是阳奉阴违,还经常公然顶撞他。
若是如此,大事怕是要真的坏在他的手中。无论如何,也要煞住他这股子威风。
单氏也知道侄儿的底气来自于哪里?
单氏兄弟三人,只有二房中的单腾比较出挑,而且她并无儿子,要想在楼家立足站稳,就得依靠娘家人,侄子是个带把儿的,而且是单家二代中有些本事的,这就是他的本钱。
要不是她是他的姑姑,单腾怕是要目空一切了。
想明白这些,单氏幽幽地叹口气说道:“你说的这些妾身都懂。可妾身一个妇道人家,有什么见识?单腾在外面做的那些事,妾身虽然有些耳闻,但并不是事事都那么清楚……”
男人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:“哼,都是你们给惯坏的。你知不知道外面在议论什么?说他既盯着楼家的家产,还盯着人家的大小姐,想来一个财色兼收。”
“你听听,你听听,那楼清漪固然清丽绝伦,可那又岂是单腾那个蠢材所能染指的?”
“江陵虽是一城之地,可这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,水深的很,稍有不慎,定会满盘皆输。咱们做的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行当,如果被官府查究起来,如何能遮阳得过去?”
单氏想了想,这侄儿的真实身份他怕是还不知道,如此严厉也是情有可原的,可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对侄儿太过苛刻,想着该求个情。
她期期艾艾地说道:“单腾是妾身的亲侄儿,生性是顽劣了一些,但是这些年没有功劳,也有苦劳。若是对他置之不理、弃之不用,将来还会有人替我们效力吗?
若再有灾难临时,只怕大厦未顷,猢狲尽散,还会有人与我们同甘苦共患难么?你说的那些,妾身必会对他严厉训斥、悉心教导,让他收敛了便是。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?”
单氏媚眼如丝,摇着男人的手臂。
那男人冷冷地道:“你这是什么话!好像离了你这个愚蠢的侄儿,咱们的大事就做不成似的。怎么是说我们萧家是世祖武皇帝一脉,若非当年世祖非要将皇位传与那昏聩无比的萧昭业,又怎么会被西昌候夺位,以至于后来明帝屠宗、东昏荒乱、萧衍代齐,我萧家的大好河山竟然落入了萧衍的手中。”
“哼,不过天作孽,犹可恕;自作孽,不可活,萧衍昏庸无能,迷信佛教,终归是未能善终,他的子孙同室操戈,倒也算是因果循环!”
顿了顿,他接着又说道:“想想着实可气,武帝太子萧长懋性格忠厚仁孝,处事练达,但奈何英年早逝,这皇位本是要传给先祖竟陵王的。”
“他是武帝次子,又曾任会稽太守、丹阳尹、扬州刺史、司徒等职,谙习政事,又善于延揽人才,他麾下的沈约、王融、萧衍、范云等,皆是当时着名的才学之士。”
“可武帝非要遵循那‘立嫡以长不以贤,立子以贵不以长’的古训,怕将皇位传给了先祖而打乱了皇位继承顺序,思忖再三,武帝还是决定立皇长孙萧昭业为皇位继承人,让先祖佐他。可惜啊,可惜……”
男人的话戛然而止,但后面的事情单氏却是知道的,命令竟陵王萧子良带甲杖入延昌殿侍奉医药,以防不测。
萧子良以萧衍、范云、王融等为帐内军主,协助他处理事务。那王融曾为竟陵王萧子良拔为法曹参军,颇受萧子良的赏识,时任中书郎,麾下甲士众多。
皇太孙萧昭业听说齐武帝病危,匆匆赶来。见王融满身披挂,率甲士凶神恶煞般地守在宫门外边,声言皇上有旨:无论何人,不得擅入宫门一步。
萧昭业自持皇太孙身份,上前搭话。但任他百般辩解,王融就是不放行。
无奈,萧昭业只好暂且退下,独自在那里发呆。
不久,齐武帝又从昏厥中苏醒过来。
他见皇太孙不在身边,知道情况有变,急命近侍速召皇太孙率甲士入宫,并把朝廷大事委托给尚书左仆射西昌侯萧鸾。
那萧鸾本就是萧子良的对头,欲立萧昭业为帝。萧鸾先发制人,他抢先冲入皇宫,召集群臣上朝,又命人将萧子良扶出皇宫。
群臣上朝后,在萧鸾的指挥下,各整衣冠,登殿排班,依次跪伏,向皇太孙三呼万岁,皇太孙萧昭业就这样登上了皇帝宝座。
当时朝中便有传言:“齐氏微弱已数年矣,爪牙柱石之臣都尽,所余惟风流名士耳,若不立长君,无以镇四海。王融欲立子良,实安社稷,恨其不能断事,以至被杀。今苍生方涂炭,正当沥耳听之……”
萧子良终忧郁而死,时年仅三十有五。
这男人便是萧子良一脉,萧子良虽然已经死去了六十余年,但其遗恨已经融入了后人的血脉之中。
男人长叹一声说道:“先祖竟陵王与萧衍、沈约、谢朓、王融、萧琛、范云、任昉、陆倕等八人,史称‘竟陵八友’文采自然是不必说的。”
“难得是他一生奉戒极严,为政体恤百姓疾苦,遇有灾荒,则上奏朝廷宽减役税、开仓赈济,深受百姓拥护,这皇位本是众望所归。”
“可在皇位争夺关键之际,那萧衍老贼临阵倒戈,范云等人则持观望态度,唯有王融身先士卒,以至于功败垂成!即便老贼一脉仍有一州之地,我也断然不会让其安宁!”
单氏只是跟着叹气,如果当年萧子良登基为帝,今日她即便不能做皇后,最起码也是王妃,如何还用在楼家做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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