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咦?青登,你回来了?”
佐那子最先发现青登。
青登轻轻颔首,面露微笑:
“嗯,我回来了。”
在江户时代,妻子对丈夫的称呼,主要有两类。
一是“旦那”,二是“主人”。
前者最泛用,下至平民大众,上到世家贵族,都可以称呼自家丈夫为“旦那”。
相较而言,后者就要正式得多了。
一般而言,只有那些家教严格、经明行修的大家闺秀,才会采用这一称呼——而佐那子恰好就是这样的大家闺秀。
因此,在完婚后的翌日,佐那子就改了对青登的称呼,不再称其为“橘君”,而是充满敬意的“主人”。
对于这些称呼呀、礼数啊,阿舞和总司都是懵懵懂懂、不甚了解。
眼见佐那子称青登为“主人”,她们也有样学样,也都开始称青登为“主人”。
就这样,三女一口一个“主人”——
佐:“主人,请让我帮你更衣。”
舞:“主、主人……我按照你的吩咐,换上这件袴很短的浴衣了……”
司:“主人!你要吃金平糖吗?”
老实说,每当听见三女喊他为“主人”的时候,青登都会不由自主地打个激灵,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情绪——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属性要觉醒了!
虽说这是很普通、很正经的夫妻互动,但青登还是觉得这样的称呼实在是太怪异了,感觉就像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……
于是乎,在青登的极力要求下,三女对他的称呼统一更改为庄敬却又不失亲昵的“青登”。
佐那子的这一声“你回来了?”,使得正平躺在地的阿舞也注意到了青登。
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青登,阿舞条件反射般地以双手撑地,作势起身。
青登见状,连忙摆手道:
“你的腿都抽筋了,就别勉强自己了,快乖乖躺着吧。”
说着,他加快脚步,坐到佐那子的身边,然后将阿舞的双脚放到自己的腿上。
“如何?有没有感觉好受一些?”
他驾轻就熟地按摩阿舞的两条白玉般的小腿。
阿舞“欸嘿嘿”地发出舒适的笑声。
“嗯……好受多了……果然还是青登你的手法最好……不会在我的腿上按出一条条红痕……唔唔~~这个部位再用力点……~~”
她话音刚落,一旁的佐那子就狠狠地瞪了过来。
“感觉你好像是在变相地埋怨我的手法不好啊?”
“我、我可没有这么说……”
阿舞默默地别开螓首,撅着朱唇,就像是在吹口哨,一副“我什么都没说”、“我什么都不知道”的装傻模样。
三女皆为正室,不分妻妾,故而并无明确的上下级之别。
大家都是平等的……话虽是这么说,但众所周知,这世上是不存在绝对公平的。
老话说得好,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”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三女间终究是产生了隐晦的等级秩序。
性情温和、不喜争斗的总司,不可能会去争夺什么“正宫”,她打从一开始就出局了。
所以到头来,会去争夺“正宫”之位的人,也就只有佐那子和阿舞了。
高贵狐与矮脚猫……其结果如何,那还用说吗?
这俩人的较量,光用屁股来想,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了。
就这样,佐那子成了橘家实际上的“正宫夫人”。
当然,佐那子从不因自己是“正宫夫人”而跋扈自傲。
她没有享受什么福利,倒是自觉地背负起更多的责任。
佐那子不愧是“大和抚子”一词的人间化身。
矜持、体贴、谦顺等美德,已融入其骨髓深处。
自打嫁入橘家后,她就始终以“完美夫人”的形象示人。
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宅邸内的侍者、护卫们,维护橘邸的日常运转。
假使这些侍从犯了什么错误,比如不慎打碎碟碗、乱嚼舌根,她都会公平公正、且又不失人情味地予以处置。
她的两位姐妹……即阿舞和总司若遭遇了什么麻烦,她也总会于第一时间前去帮忙。
就比如方才——阿舞的双腿又抽筋了,她虽是满嘴嫌弃,但还是毫不含糊地帮她按摩。
如此,她尽心竭力地自后方支援青登,绝不让青登因家事而犯愁。
久而久之,橘邸的侍者、护卫们都很敬服她。
至于二女……总司自不必说,谁来当“正宫”她都无所谓。
素来与佐那子不对付的阿舞,在亲眼见证佐那子的辛勤付出后,自知自己根本没法做得比她更好,所以也不得不认同对方是“正宫夫人”的不二人选,承认其地位。
面对英姿飒爽的佐那子,性格弱势的阿舞始终处于“被压制”的地位。
不过,她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。
每当她想捉弄佐那子的时候,就会祭出其百试不爽的法宝:“佐那子,唐柜……”
唐柜——这个词语就像是有着什么魔力。
阿舞一说出这个词语,佐那子就会如遭雷击一般,全身瞬间僵住,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,整张脸粉得厉害,连耳垂都染上了粉红的色彩,近乎可成“鲜艳欲滴”一词的最佳诠释。
紧接着,她会如同饿虎扑食一般,猛地扑将上来!紧捂住阿舞的嘴巴,表情娇羞、眸光混沌地狠瞪着她,不让她再透露出半个字眼。
直至今日,青登仍不知道佐那子与唐柜的故事……
曾有那么一天,他因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,背着佐那子、偷偷地跑去找阿舞,询问这个“唐柜的故事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
怎可惜……阿舞似乎只想用这个秘密来逗弄佐那子,并不打算真的用它来伤害佐那子。
即使青登亲口来问,也不管用。
她面露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,摇了摇头,表示无可奉告。
当然,不能排除她只是想要独占这个的可能性。
不得不说,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。
在结婚之前,青登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阿舞了。
可在结为夫妻、共住同一屋檐下,他得以更加深入地接触三女后,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:阿舞竟有着相当腹黑的一面……
每当阿舞作势欲讲“唐柜的故事”时,佐那子就会格外紧张,连大和抚子的温婉形象都顾不上了。
从其模样来看……佐那子真的很害怕阿舞将该秘密传扬出去。
假使阿舞总将“唐柜的故事”挂在嘴边,反复刺激佐那子……青登怀疑后者很有可能会采取极端的手段,来使前者彻底“闭嘴”……
然而,阿舞妙就妙在她对这一秘密拿捏得很有分寸!
她只在很偶尔的时候——好比说突然想看佐那子气急败坏样子——才会祭出这个“法宝”的。
就像是在法律边缘来回横跳。
擦着红线、反复逗弄佐那子,却又不至于使对方破罐子破摔。
佐那子虽感悲愤,但拿她无可奈何。
所以说,青登的后宫真的很有意思。
有一个游离在争斗之外,但是在必要的时候,又能比“正宫”更靠谱的阳光柴犬。
有一个手段高明、率先垂范、魅力过人,稳居“正宫”之位的高贵狐。
有一个虽被“正宫”压制,但是又掌握着反制“正宫”的大杀器的矮脚猫。
如此,彼此间形成微妙的平衡……后宫秩序格外稳定!
……
出于个人喜好,对于“帮阿舞按摩腿部”的这种活,青登一向是乐此不疲的。
他一边帮阿舞按腿,一边向身旁的佐那子问道:
“佐那子,小司呢?”
“小司去练兵场了,她说想去看看新兵们的训练情况。”
青登始终认定:以“工作繁忙”为由来回避家庭责任,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表现。
因此,就算是忙得脚不沾地,他也总会挤出时间来多陪陪三女。
更何况眼下佐那子和阿舞都怀有身孕了,就更加需要他这个丈夫的陪伴了。
他们现在所身处这座庭院,是橘邸里最大、最气派、景致最雅观的庭院。
该庭院仿照中国苏式园林的风格,在有限的空间里再造了一个乾坤,可赏、可游、可居。
池水缭绕,绿树掩映,姹紫嫣红,石峰林立,景深丰富,个性鲜明,清新雅致,匠心独运。
光是看上一眼,就让人心情愉悦。
青登和三女都很喜欢这座庭院。
他们总会聚在这里,一边观赏庭院的风光,一边闲聊家常。
“青登,今天有在外头打听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吗?”
佐那子问着,伸手抚平青登衣领处的褶皱。
青登耸了耸肩。
“姑且算是有些收获。目前局势愈发紧张了,现在就连街角的居酒屋都在讨论‘长州征伐’,战争的火药味已弥漫京畿。”
佐那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……她大概是不想谈论这种沉重的军务吧,青登刚一语毕,她就略显生硬地换了个话题:
“说起来,京都的‘祇园祭’就快开始了啊。”
青登明白佐那子的心思,所以也改口不谈正事,换上轻松、随意的口吻。
“嗯,是啊,现在已是六月份,等到了下个月,京都就会变得非常热闹了。”
说到这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,话音顿了顿。
俄而,他转过脑袋,看着2位爱妻的眼睛,柔声道:
“去年的这个时候,我们为驱逐长州而四处奔忙,所以无暇去观赏京都的祇园祭。”
“今年若是有空闲的话,我们一起去逛逛祇园祭吧?”
他前脚刚说完,后脚阿舞就冷不防地插话进来:
“唉……我也想去观赏祇园祭……可我现在实在是行动不便啊……”
说着,她抬手轻抚其微微隆起的肚子。
当手指抚过那平滑的优美弧线后,阿舞的面部线条缓缓松弛下来,颊间挂起忻悦、幸福的色彩。
佐那子微微一笑,接过话头:
“青登,我的想法和阿舞一样。”
“倘若条件允许的话,我当然很想同你一起外出游玩。”
“可在生下这孩子之前,我想尽量避开人头攒动的地方。”
说罢,她低下头,以温柔的眼神注视那已分外明显的孕肚。
但凡是视力正常、眼睛不瞎的人,在看见佐那子和阿舞的肚子后,都能瞬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。
是的,她们身怀六甲了!
从结婚至现在,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到了显怀的程度……这样的速度虽不能说是稀罕,但也确实称得上一个“快”字!
当然,佐那子和阿舞的怀孕,实乃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毕竟……自结婚以来,青登与三女就像是干柴碰烈火、久旱逢甘霖。
青登的“元阳 7”总算是得以完全发挥!
他那汪洋般的旺盛精力,有了倾泻的渠道。
事实上,在与三女完婚之前,随着“元阳”、“强精”等天赋的不断升级,青登和总司的“私会”早已是难以为继。
一言以蔽之——孤军奋战的总司已无力应付青登!
当青登顺利迎娶三女后,总司在暗地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。
在无人知道的角落,她实在是背负了太多、“承受”了太多……
单从“战斗力”来讲,她所迎来的这两位新“战友”,比起她来可谓是只强不弱。
阿舞虽不以武力见长,但不管怎么说,她也是一位自幼接受严格训练的女忍者,也算是一位习武之人。
飞檐走壁,蹿房越脊,不在话下,自然是不缺体力。
至于佐那子,那就更不用说了。
她不愧是“剑豪家族”的后裔,体魄不是一般的强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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