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200】
青登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,以确认自己是否有看错。
不论青登看上多少遍、检查多少遍,天璋院的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情绪,都是那么地真挚。
并没有闹乌龙……天璋院确实是发自真心地担心新选组的训练水平比不上驻京大番组!
青登抽了抽嘴角,而后扫动视线,望向其他人。
以真木俊朗为首的小姓组将领们,一个个瞪大双眼,活灵活现地演绎出何为“瞠目结舌”。
松平容保的表情还算镇静,只不过他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愕色。
以一桥庆喜、松平春岳为首的其余人等,刻下也都是一副大差不差的震惊模样。
至于德川家茂……乍一看去,他毫无反应,面上无悲无喜。
但是,倘若仔细观瞧,便可发现其眸中闪烁着忽隐忽现的惊讶之光。
不一会儿,他缓缓地开口道:
“……山木君,干得漂亮。”
“你并没有说大话,你和佐佐木君的部队确实是让我眼前一亮。”
“将部队训练成这等水平,你们一定耗费了大量心血吧?”
“辛苦你们了。”
山木云郎和佐佐木风太郎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。
他们俩不分先后地跪倒在地。
山木云郎一边向德川家茂行礼,一边毕恭毕敬地朗声道:
“殿下!为幕府分忧,为殿下分忧,乃吾等应尽的职责!”
有了德川家茂的起头之后,其余人纷纷出声。
各式各样的彩虹屁,就跟暴雨似的,稀里哗啦地落向成为全场焦点的这俩人。
“山木君,佐佐木君,你们是真将军啊!”
“有你们在,京都无虞矣!”
“展开阵型的速度竟如此迅捷……这得练上多少次,才能具备这样的水平啊……”
“好厉害的骑兵!居然可以跑得这么快!”
“如此强悍的部队,堪称是‘天下强军’啊!”
……
便在这一声接一声的对山木云郎和佐佐木风太郎的吹捧中,青登又感受到了朝他投来的异样眼神了。
这一次望向他的人是德川家茂。
德川家茂的眼神中所蕴藏的深意,与天璋院一模一样,透露着隐隐的担忧——
青登,驻京大番组确实是有点水平啊……你的新选组可千万别输给对方了啊!
紧接着,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也加入进“偷看青登”的行列之中。
他们俩并没有表达出露骨的负面情绪,只是展现出一种“幸灾乐祸”般的情感。
再然后,一束接一束的目光,扑簌簌地落到青登的身上。
山木云郎、佐佐木风太郎,以及小姓组的将领们,全都有意无意地看着青登。
挑衅、讥讽、嘲弄……如果这些情绪有色彩,那青登的全身上下都会被染得五颜六色。
橘青登,如何?在见识到驻京大番组的威风之后,你应该已经被吓得不轻了吧?
哼哼哼!倘若不久前的“伊贺攻防战”是由驻京大番组去负责迎击的话,想必定能取得远胜新选组的辉煌战绩!
亲眼目睹如此强军,橘青登焉能不惧?
最不怀好意的人,还是当属山木云郎。
他与青登之间的空气,都快弥满火药味了。
他以无声的眼神,神气十足地“尖声道”:
能够担起大梁,能够力压群雄的部队,始终是我们大番组!
“……”
面对山木云郎等人的挑拨寻衅,青登默不作声。
须臾,他轻轻地开口道:
“……山木君,佐佐木君,你们将部队训练成这个水平,实在是难得。”
在说到“将部队训练成这个水平”的时候,青登特地加重语气。
乍一听来,其中似乎别有深意。
对此,山木云郎并未多想。
他得意洋洋地昂起首、挺高胸膛:
“镇抚使大人,不敢当!”
这个时候,青登已经平复了情绪。
与此同时,他也逐渐想明白了德川家茂、天璋院等人为何会露出这等反应。
在成为京畿镇抚使之前,青登好歹也是在军队系统里干过一段时间的(火付盗贼改)。
因此,对于当今幕军的平均水平,他姑且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。
在评价一件事物的好坏的时候,都是需要参照物的。
没有参照物来做个横向对比,人们如何知道此样事物是好还是坏?
倘若拿驻京大番组来跟其他幕军做比较……那前者确实是配得上德川家茂等人的称赞!
能够变阵;能够组列成雁形阵、长枪大阵等多种阵型;拥有骑兵队;骑兵们能够冲锋……这些看似普通的军事技能,却足以让一众部队望尘莫及!
不要小看“刀枪入库,马放南山”的破坏力。
一支军队需要时刻保持“高压”状态,即保持训练强度、频繁地展开演习,才能保持住战斗力。
人类的惰性是很强大的。
一旦“松弛”了下来,可能都用不了一年的时间,整只军队的战斗力都会塌方式的快速下降。
最典型的例子,莫过于江户幕府消灭丰臣家族的大坂冬之阵和大坂夏之阵——(1614、1615)。
遥想当年的小牧长久手合战(1584),德川军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了当时不可一世的丰臣军。
可是仅仅过去了三十来年的时间,德川军就因承平日久而变得不像样子了。
德川军在两次大坂合战中的表现都不尽人意。
被誉为“天下第一兵”的真田幸村亲率寥寥骑兵队展开冲锋,就一口气连破数阵,差点攻至德川家康的面前。
仅仅只是过去了三十来年的时间,整支军队的面貌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……不难想象度过了二百多年的和平生活的当今幕军,会是怎样的一番德性。
火付盗贼改只不过是一支“半警半军”的部队,并非纯粹的军队,仅仅只是因为频繁地接触穷凶极恶的贼徒,它就成为了世人公认的“数一数二的精锐部队”。
如此,对于小姓组、书院番组、先手弓组、先手铁炮组等常备军的实际战斗力,实在是没法抱以乐观的看法。
这般一来,就不难想象德川家茂等人在看见驻京大番组的演练之后,会感到这么地震惊——做个横向对比的话,这确实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了!
冷不丁的,一桥庆喜插话进来,无悲无喜的语调显得极为冷漠:
“橘兵部,接下来就轮到你的新选组了。”
骤然间,集中至青登身上的那一股股视线变得更加锐利。
“……”
青登又眨巴了几下眼睛,轻抿嘴唇,像是在思考着什么。
少顷,他微微地弯起嘴角,幽幽地接话道:
“那么……便请恕在下献丑了。”
……
……
京都,壬生乡,新选组屯所——
一行人离开大番组的屯所后,直接转道直奔新选组的屯所。
起初的新选组屯所只是一座普通的地主大院,除了面积很大之外,并无特殊之处。
当新选组的兵力还只有百多号人的时候,如此大小的屯所倒还凑合。
可现在随着部队规模的不断扩大,该面积就显得不够用了。
于是乎,青登拨付了大笔资金,用于扩建屯所。
时下的土木作业的效率是很低的。
砌墙也好,搬运建筑材料也罢,都得靠人的肩挑手扛。
虽然已经动员了大量人力,但仍需至少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工。
尽管如此,新选组屯所已俨然有军营的派势。
正门扩大了好多倍,从原先的普通木门改为以浅葱色为主的唐破风。
正门的侧边挂着一块大匾,上书“京畿镇抚府新选组屯所”。
24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分列在正门的左右两侧,手扶腰间的佩刀,目光四处扫动,严防无关人等的靠近。
德川家茂等人尚未进入屯所,仅仅只是瞧见大门外的卫兵们,就直接愣在原地。
原因无它——卫兵们的精神面貌,实在是让他们印象深刻。
正值壮年,身子站得笔直,气色红润,眼神锐利……如此面貌,绝非老弱残卒!
一行人继续向前,靠近正门。
忽然,青登就跟条件反射似的,翻身下牛。
德川家茂等人尚未来得及询问青登怎么了,便听见正门外的为首卫兵大喝道:
“止步!屯所内禁止策马!”
哗啦哗啦——卫兵们迅速地变化脚步,组列成坚实的人墙,将众人挡在正门之外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,使得除青登以外的其余人纷纷一怔。
紧接着,以山木云郎为首的“亲军”将领们,就像是瞧见鲜肉的狗狗一样,纷纷厉声喝道:
“大胆!你可知道此人是谁?”
“难道没人告诉你,征夷大将军将于今日视察新选组的屯所吗?”
“这位可是征夷大将军,还不快让道!”
“你就算是不认识征夷大将军,也总该认识你们的总大将吧?”
山木云郎一边说,一边伸手指向青登。
为首的卫兵扫了一眼青登,然后面无表情地正色道:
“谁来都不好使!”
“军中只听军令!”
“莫说是大树公和仁王大人了,即使是天照大神亲至,也得遵从我们的军令!”
此番言论,可谓是将众人骇得神情大变。
就连德川家茂、天璋院、一桥庆喜和松平春岳,也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。
山木云郎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正当他张大嘴巴,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,德川家茂抢先一步地伸出手,比了个手势,示意他安静。
面对卫兵们的毫不让步的强硬姿态,德川家茂并没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满,反而还露出浅浅的微笑。
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
他转头看向其他人:
“全都下马!”
说罢,他以身作则地跃下马鞍。
贵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茂都已经下马了,其他人焉能不从?
众人面面相觑,然后像落饺子一样,陆陆续续地翻身下马。
直到每一个人都离开坐骑之后,卫兵们才向两边退开,让出道路来。
青登走前一步,向德川家茂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“将军大人,请跟我来。”
德川家茂轻轻颔首,迈开大步。
刚一穿过正门,德川家茂就挑了下眉,伸长脖颈,摆出一副“侧耳倾听”的模样。
喝啊……喝啊……喝啊……威风捎来古怪的声响。
德川家茂:“嗯?青登,这是什么声音?”
青登微微一笑:
“这是将士们在操练的声音。”
德川家茂又挑了下眉:
“操练的声音?练兵场离这儿很近吗?”
青登摇了摇头。
“并不近,离这儿最近的练兵场,大约有10町的距离。”
【注町:1町约为109米】
德川家茂睁圆双目:“10町?”
其余人亦是差不多的模样,脸上挂起惊愕的神情。
隔着10町的距离,都能隐约听见操练的声音……这操练声得有多大啊。
德川家茂眨了眨眼,随后忙不迭地说道:
“……青登,可以先带我们去看看新选组的练兵场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在德川家茂的强烈要求下,众人决定先去视察练兵场。
一路上,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、扛着各式各样的建筑材料的工人。
兴许是有因为有这些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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