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”
朱桢面色大变,声音似都抬高了几分,他接连呼气吸气才是平复下来。
离他很近的王圆甚至都注意到陛下的面皮都有几分抖动。
大宁皇帝猛如虎,竟然让陛下都畏惧到这种程度?
王圆难以置信。
随即又觉得正常,他最清楚不过,陛下都把元武二字设为禁忌,这不正是畏惧的表现吗?
朱桢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元武帝亲至,或许是又要发起战争。
再起战事,梁国军队难以出动,是没有任何抵御力量的,随之而来就是山河破碎的下场。
而他朱桢将会成为亡国之君!
一个造反夺位的皇帝,一个自命挽救破败王朝的皇帝,最终却成了亡国之君!
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!
他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,会遗臭万年!
他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?
这才是他真正恐惧的原因,一想到这个结果,他就惶惶不可终日,他想要改变,想要积蓄国力对抗大宁。
可关宁并不给他时间。
由此朱桢惶恐万分,难以平常心对待。
朱桢平复情绪,才是直接问道:“关宁来此为何?”
他已不称元武帝,而是直呼姓名。
“暂时不知。”
前来禀报的兵部尚书韩崇道:“只知其率领庞大队伍,高调游行,到处游览……”
这位兵部尚书是朱桢即位后新任,出身于势要权贵,还跟着朱桢去了大宁。
“有没有拉拢人心之举?”
“有!”
得到肯定答复。
朱桢面色铁青,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。
他知道关宁此人最擅长心计,当时占据北林行省,使得当地梁人对梁军抵制严重。
以梁人治梁,这正是他的可恶之处。
朱桢恨啊!
他也想用心计,却不想用偏了,过犹不及使得朝堂上下,地方生民对其无不畏惧,而今尽力弥补,才成这般局面……
可恶!
可恶至极!
朱桢突然想到,若是让朝堂官员,汴京百姓知晓关宁到来,怕是会起更大波澜……
“关恶人来梁国之事,为避免引起恐慌,人心骚乱,一定要极力封锁,不得传开。”
原本不至于如此。
可在他一番宣传后,仅是元武帝关宁几个字就让人惴惴不安。
朱桢后悔不迭。
韩崇却有些为难道:“短时间隐瞒倒也能成,若长时间掩盖怕是难以做到。”
“大宁皇帝四处游荡,高声宣扬,他还带了一批讲读人前来!”
“讲读人?”
朱桢面色再一次变幻。
他去大宁时日不长,却也知道不少大宁内情。
讲读人是元武帝培养出的一批能臣干吏,两国交战之时,讲读人作用巨大,到处扰乱人心。
朱桢深知其害,更知其利,之前宣扬元武帝之恶,便是他效仿为之……
很明显,大宁皇帝是有备而来!
朱桢低沉道:“不管如何,都要尽可能的隐瞒,绝不能放任其施为。”
“陛下安心。”
韩崇又开口道:“大宁皇帝绝非是为开战而来……”
“好好议议吧。”
朱桢开口道:“召宰相,张谊,申泰……举行廷……”
话未说完。
他便沉默了下来。
“陛下,宰相已在宫门外甍逝!”
先前有急报禀奏,现在才显出悲痛之意。
韩崇跪下来,痛声道:“陛下,宰相在宫门外甍逝了!”
“是啊,宰相卒了!”
他刚才还下意识的召宰相来廷议,可在言罢后才反应过来……
“陛下即位,是宰相辅助,陛下离京,出使大宁,是宰相理政,宰相历经三朝,呕心沥血,先帝在位,礼遇非常而不敢怠慢,而今却在宫门外请谏,因长跪而难以支撑甍逝……”
韩崇高呼道:“陛下,重臣陨落,大梁危矣,还请陛下体察宰相甍逝之痛,任用贤能,停止严查……”
“大胆!”
他的话还没有说完,便被王圆大声喝止。
“龙殿之上,尔等竟然敢如此咆哮,该当何罪?”
他当然要喝止。
韩崇再说下去,就要污到他的头上。
不过这话说的可真的是太过大胆僭越,他是指责陛下听信谗言而害死了宰相庞师古。
可他们根本不懂。
什么是大功即大过!
王圆近日侍奉陛下身边,他很清楚,陛下已经不需要这个历经三朝的老臣了。
凭着威望功勋,宰相庞师古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陛下的决断。
简单说就是他指手画脚的太严重……
王圆内心冷笑。
宰相庞师古甍逝,陛下虽然痛心,但绝不会惋惜。
当年陛下造反,正统皇帝麾下大将樊苍立下那般功劳,都被陛下处死,更何况是一个年老体弱的宰相?
圣意难测啊!
朱桢深吸了口气,低沉道:“朕做什么事情,朕自有决断,朕容你冒犯一次,但下不为例!”
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关宁来大梁的事情传开,立即去办吧。”
“还有要尽可能的拉拢大宁军队将领,许以高官厚禄,你亲自辽庆行省吧。”
“臣,遵旨!”
韩崇领旨出去,不由长叹了口气,陛下还是以前的陛下,却变了很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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