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惊鸿对严松说道:“蔡翰林是我所杀,若是你们贤王党的官吏想要为他报仇,尽管来苏州文院找我,来一个我杀一个。”
一股冰冷的寒意笼罩在了严松的心头,他的心里极其愤怒,作为贤王党,居然被并不处在朝堂之上的大儒威胁。
这实在是太羞愤了!
“叶先生言重了,此事终究是蔡石的不对。”
严松无可奈何,也只能是打落牙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吞。
没办法,叶惊鸿名满天下,年少的时候甚至连景文帝也抨击,那可是大不敬。
然而景文帝却夸叶惊鸿忠言逆耳,不仅没有怪罪,反而大为赞赏,并改正了自己的错误。
景文帝现在病重,诸皇子明争暗斗夺嫡,都想要成为下一个皇位的继承人。
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文坛上极具盛名的人,极有可能会影响皇子夺嫡。
只怕这件事就算闹到八贤王那里,八贤王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。
“以后给我安分一点,否则不介意奏请国学宫,让府文院的院君换人。”叶惊鸿警告道。
严松脸色大变起来,他在文院方多年,并没在朝廷任职,就是为了替八贤王掌管一地文坛。
以后八贤王登基,必定会将严松提拔入朝廷任职,从此平步青云。
如今被叶惊鸿威胁,让严松有些许慌乱。
而叶惊鸿在说出那句警告的话后,就转身离开了这里。
杜宁目光扫过王润等人,冷哼一声以后,与李昌盛和寒衣社的学子离去。
望江楼里,只剩下一群人满腔悲愤。
“砰!”
王润一掌拍碎了桌子,他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许狰狞。
今日的耻辱,他记住了,将来一定要让杜宁加倍奉还。
…………
“多谢各位先生相助,学生感激不尽。”
某个偏僻的巷子里,杜宁对叶惊鸿等人作揖致谢。
“多谢各位先生。”
李昌盛与寒衣社学子也都行礼下拜。
叶惊鸿说道:“不必谢我,我只是在为国学宫办事而已,你要谢的话就谢东方先生他们,是他们将你写出《竹石》的事情告诉了我,于是我马上就通知了国学宫,并拿到国学宫的文书前来南平府。”
“谢过三位先生。”
杜宁急忙向文院的三位编修致谢。
东方雄笑道:“你有大才,将来必成大器,你在雪梅文会上写的三首鸣州诗,我都有阅读过,佩服,佩服。”
“东方兄此言极是,如今权贵猖獗,寒门学子艰难,好不容易出一位大才,若是被毁坏了儒道,不仅仅是我们云国的损失,也是人族的损失。”
“是啊!真是幸好东方兄警觉,知道你在文院里创作《竹石》致使赵东城文宫开裂的事情,他担心你得罪权贵,杰英社会设计害你,于是急忙联系了叶先生。”
“老万告诉了我们王润要在望江楼设宴的事情,于是我们与叶先生一早就来到了望江楼附近。看一看他们会如何针对你,没想到蔡石那厮居然会对你行笔伐,这也正好让叶先生将贤王党的爪牙除掉。”
三位编修你一言我一语,让杜宁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王润等人心怀不轨,但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公道。
“贤王党……”
李昌盛表情严肃,缓缓道:“八贤王求贤若渴,礼贤下士,不仅在朝中颇有政绩,且在文坛有所盛名,乃仁义之士,那个蔡石虽然卑劣,但……”
“仁义之士?”
叶惊鸿等人面面相觑,最终摇了摇头,什么话也没有说。
李昌盛也闭了嘴,意识到自己失礼,他有功名,但还没有入仕途,在叶惊鸿等人面前妄言他人,确实不妥。
更何况这些人与严松等人道不同不相为谋,同样的一个人,在不同人的眼里,会有各种不同的看法。
你认为是君子的人,在别人的眼中是一个小人。
而你认为是小人的人,别人却将其视为君子相交。
其中的是非道理,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。
叶惊鸿等人反对贤王党,自有他们的理由,李昌盛若是为八贤王说好话,势必会让叶惊鸿反感。
“在下失礼,请各位先生恕罪。”
李昌盛长揖到地,十分郑重的向三人道歉。
“罢了!你非朝堂众人,我不会怪罪你。”叶惊鸿说道。
“多谢叶先生。”
李昌盛说道:“李昌盛不才,儒道八品举人,景文三十六年州试及第,南平府寒衣社社首,日后各位先生若有差遣,学生一定竭尽全力,以报今日之恩。”
话音落下,众人流露出了微笑。
这番话看似想要报答他们,实际上却是自报家门让他们留个印象,以后当真有需要李昌盛的地方,他们只需要稍作引荐,就能让李昌盛踏入仕途。
不得不说,李昌盛的这波操作,顿时就让他的道路走宽了。
望江楼内的事情,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,因此对李昌盛的人品,他们并没有丝毫的怀疑。
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
杜宁尚且傲骨铮铮,李昌盛又怎么可能会是贪生怕死之辈?
寒衣社那么多的学子,岂不是全部都瞎了眼?
“李举人能有这份心便足矣。”叶惊鸿说道。
李昌盛面露些许失望之色,他确实有些许私心,但大多数还是因为自己有报答的心意,同时还有报效国家的壮志。
这一份信念,让他的文胆十分清澈,一尘不染。
“时候不早,我该走了,你们好自为之吧!”
叶惊鸿脚下升起一朵平步青云,化作一道光芒向远方的天空飞遁而去。
“恭送大儒叶先生。”
…………
望江楼的事情很快传扬开来了,引起了整个南平府文人的轰动。
大街小巷里,许许多多的读书人都在指责蔡石。
假借国学宫的名义,逼迫杜宁交出《竹石》,实际上是据为己有。
杜宁拒绝之后,蔡石对杜宁行笔伐,欲毁杜宁儒道。
结果叶惊鸿出手,将蔡石斩杀,并以国学宫的名义,以一千两的银票,将杜宁的《竹石》原稿收入国学宫一年。
那些跟随蔡石笔伐的人,也成了南平府茶余饭后的笑谈。
你们说杜宁藏私《竹石》?不捐献朝廷?
我看是你们利欲熏心,打着冠冕堂皇的名号想要强取豪夺。
这几天下来,由于这场风波的存在,使得杰英社学子都不怎么敢出门。
出了这档子事,实在是太丢人了。
严松以府文院的名义,将蔡石的行为刊登《南平文报》,严厉痛斥蔡石身为翰林,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。
同时,严松也在《南平文报》上发文,夸奖杜宁创作《竹石》,为人族立下功劳,为南平府读书人的楷模。
言语之间,将杜宁吹捧的很高。
捧杀!
只要将杜宁捧得越高,摔得也就越狠。
寒衣社读书人心中冷笑,严松与蔡石皆是一丘之貉,他之所以这么做,无非是害怕蔡石的事情影响到自己,于是急忙表露态度,与蔡石划清界限。
严松是贤王党的人,而八贤王注重名声,一旦严松把自己的名声搞臭,即便将来八贤王被立为太子,他也得不到重用。
而另外一边,《竹石》被收录国学宫以后,就被刊登到了《云京文报》。
京城里的读书人,也都拜读到了《竹石》这首诗。
仅仅是数日的时间,就获得了无数读书人的一致好评。
一些在京城有威望的文坛大学士和大儒,也都刊登自己的文章,对《竹石》赞赏有加。
京城皇宫。
贤王府。
“八王爷,南平府的蔡石被苏州的大儒叶惊鸿斩杀了。”
一个翰林官员将一封公文递给一位穿着黄袍的男子。
“什么?蔡石被叶惊鸿杀了?”
黄袍男子很是惊讶,接过公文看了一遍其中的内容,眉头轻轻皱起。
“八王爷,叶惊鸿实在是太放肆了,他明知道蔡石是您的门生,却将蔡石当众诛杀,只要您振臂一呼,满朝文武必定响应,向叶惊鸿行笔伐讨公道。”
“哼!叶惊鸿可不是等闲之辈,他曾经对朝廷有功,在文坛又极具盛名,若是与他撕破脸皮,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。”
八贤王沉声道:“父皇的病日渐严重,眼下正是多事之秋,一旦在这个节骨眼出事,将会惹来诸多麻烦。”
翰林官员恍然大悟,八贤王是担心事情闹大以后,会间接影响到他的名声。
如今太子之位未定,诸皇子也都在暗中拉帮结派,成立党羽。
稍有出错,就会与储君之尊失之交臂。
现在朝野动荡,八贤王必须要稳住,只要他稳住这个局面,太子之位就是他的。
但翰林官员还是心有不甘,缓缓道:“可是王爷,蔡石为您办事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他不能白死。”
“所以本王会善待他的家族。”
八贤王说道:“此事,我们必须要隐忍,等本王登上大位以后,有得是机会找叶惊鸿算账,小不忍则乱大谋。”
翰林官员沉默,眼神中闪过一抹悲愤之色。
“王爷英明。”翰林官员最后不再多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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