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2章 身份暴露!不装了!我是镇抚使!
如此稀罕、引人浮想联翩的场面,自是吸引来了不少的围观群众。
他们慑于军士们那凶悍的气息,皆不敢靠近,都站得远远的、伸长脖颈来观瞧。
松平容保刻下所流露出来的表情,自是不必多说,一言以蔽之——“严肃”、“凝重”等词汇的最佳诠释。
至于与他并肩同行的稻叶正邦……那紧拧的眉毛、那绷硬的面部线条、那愤慨的神态,仿佛首次知道世间有奸邪。
“长、长门大人……?”
能势良弼试探性地轻声问道。
稻叶正邦一言不发地走到他的跟前。
然后……
啪!
稻叶正邦甩出一个右巴掌,不偏不倚地正中能势良弼的左脸。
稻叶正邦的身材偏枯瘦,乍一看是个虚弱之人,可他的手劲却着实不小
体型肥硕的能势良弼直接被打得趔趔趄趄,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。
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。
京畿镇抚使和京都守护职位在京都所司代之上。
而京都所司代的地位又在京都町奉行之上。
因此,即使脸上火辣辣地痛、即使感到心里委屈,能势良弼也不敢抗议或声张。
在踏稳被扇飞出去的身体后,他立即深埋着头、灰溜溜地站回至原位。
“你这混账!瞧你们干的好事!”
稻叶正邦破口大骂。
“你们到底把橘大人怎么了?”
我也不知道啊!我也是直至刚刚才知道橘大人被抓走了——能势良弼紧抿嘴唇,强忍住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冲动。
这个时候,松平容保以镇定的口吻插话进来:
“长门大人,请冷静,打人并不能解决问题。”
同一时间,土方岁三直直地盯着能势良弼,以步步紧逼的气势追问道:
“橘大人在微服私访时,斩杀了敲诈老百姓的尊攘志士,结果却被京都奉行所的差吏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走了——对于此事,伱可知晓?”
微服私访、敲诈老百姓的尊攘志士……听着这些字句,能势良弼脑袋上的冷汗愈冒愈多,渐成滂沱之势。
“具体的事件经过,我、我不太清楚……‘三回’的人应该会知道翔实的具体细节,不如我去把他们喊来吧?”
松平容保摇了摇头:
“不必了!你们现在先还橘大人自由!其余诸事,之后再详谈!”
“是是是!这个自然!这个自然!”
稻叶正邦:“你们把橘大人关哪儿去了?”
“既然橘大人是被抓来的,那他现在应该在白洲……”
“带路!”
“是、是!请跟我来!请跟我来!”
能势良弼弓着腰,毕恭毕敬侧过身子,朝土方岁三、松平容保、稻叶正邦等人比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众人迈开大步,两军将士鱼贯而入……
……
……
京都奉行所,白洲——
4挺火绳枪径直地瞄准青登的躯干。
这样的距离下,水平再臭的射手也没有打空的道理。
高桥金三郎已然下达严令:但凡青登有任何轻举妄动,不用犹豫,直接开枪!
一方面,火枪手们密切监视青登。
另一方面,绳取们拿来施行海老刑的粗绳。
海老刑是把犯人的两腕紧缚于背后,双脚交迭捆于身前,捆脚的绳子套在脖子上,使犯人的双脚朝下巴处拉,不消一会儿犯人就会全身爆红,痛得冷汗直冒。更甚的是,不久后,全身皮肤会变成可怕的暗紫色,继而是更为可怕的苍白色。
不会致人于死地,却会使人痛苦万分……简直是最完美的酷刑。
高桥金三郎狞笑着,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,朝青登投去满是戏谑、讥讽的眼神。
“如何?不必强忍哦!若是感到害怕的话,不妨向我求饶!把我哄高兴了,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!”
他的话音刚落,便听得青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
“不必客气,有什么招数,尽管使出来吧,我拭目以待。”
说罢,青登微微一笑,不带半分畏缩地与对方四目相对。
霎时,高桥金三郎就跟被鱼刺卡了喉咙似的,露出憋闷、难看的表情。
身为吟味方与力,高桥金三郎的这大辈子算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。
恫吓几声便吓得尿裤子的怂货有之。
不屈不挠、视死如归的硬汉亦有之。
但是,据高桥金三郎的观察、发现,骨头再硬、性情再彪悍的人,在看见逐步靠近自己的狰狞刑具时,眼神中总会浮现出或多或少的动摇、退缩。
然而……青登的眼神如旧,依然平静。
平静之余,似有若隐若现的嘲弄之色……
这样的表情,既不像是故作镇定,也不像是石赤不夺,而是一种……难以形容的泰然。
望着面露如此神态的青登,高桥金三郎莫名地感到心头火气。
他咬牙切齿,猛拍大腿,大喝道:
“妈的!用刑!我倒要看看在将你的双脚绑到脖子上后,你还有没有办法这么张狂!用刑!快用刑!”
那位好心的绳取看了看下令的高桥金三郎,接着再看了看青登,又叹了一口气。
“小兄弟……咬紧牙关吧。你可千万别怪我们啊……”
正当绳取拿起粗麻绳,缓步走向青登的这个时候……
“是哪个狗杂种杀了我的小弟?!”
数名面容肃穆、腰间佩刀的武士,大步流星踏入白洲。
只见为首之人身穿一袭仙台平布料的高档和服,体型精瘦,视线利如箭,眼神悍如虎……这样的长相,光是看着就让人本能地感受到:此人不好招惹。
“咦?山崎大人?您怎么来了?”
就在这伙人倏然现身的这一瞬间……高桥金三郎生动地展示了一出即使是川剧演员见了也要自愧不如的“变脸”。
在审判青登时,高桥金三郎全程一副凶神恶煞、金刚怒目的模样。
不知情的人见了,还以为他是什么铁面无情的强硬之人呢。
结果,在瞧见这帮子不速之客后,他的面部线条顿时软化下来,两只嘴角高高翘起,双眼眯成细缝,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。
忙不迭地站起身,弯着腰,缩着肩,姿态谦卑到极点。
除了表情、动作之外,他的说话方式亦发生显著变化。
那敬语用的……光是听着就觉得肉麻,叫人直起鸡皮疙瘩。
如此显著、有如天悬地隔的前后变化,堪称精湛的魔术表演。
山崎平二郎……即走在最前头、被高桥金三郎唤作“山崎大人”的精瘦武士,站到高桥金三郎的身边,以不咸不淡的口吻缓缓说道:
“哼!高桥大人,我为什么会来此,你心里没数吗?”
“我本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喝着茶水、抱着女人,突然闻悉我的重要小弟被来路不明的浪人给杀了,我若是对此无动于衷,楠木组的脸面何在?我们之后还怎么混……啊、不,不对,我们之后还怎么实现尊王攘夷的大业?”
说罢,山崎平二郎侧过脑袋,望向青登。
“害我少了一批得力干将的家伙,就是你吗?”
山崎平二郎的眼神中冒现出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杀意。
“高桥大人,你说说吧,这事儿应当如何处理?”
“呃……当街杀人,而且还是连杀五人,罪不容诛!自是应当从速从严地重判!然而这家伙死不悔改,不肯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!山崎大人,我正准备对他用刑,让他尝尝海老刑的厉害!待给他上刑后,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有办法继续嚣张下去!”
“海老刑?山崎大人,单单一个海老刑,可远远不够啊!”
山崎平二郎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“为国奔走的忠贞之士被残忍杀害,若是不加以严惩,怕是无法平民愤啊!”
高桥金三郎面现迟疑。
随后,堂堂的吟味方与力向区区的雅库扎问策:
“那……山崎大人,依你所见,我们应当如何处置这个贼人?”
山崎平二郎扯起嘴角,露出狰狞的笑容。
“让他尝试一遍这里的所有刑具!把他折磨得仅剩一口气后,再将他斩首于三条河原!”
此言一出,现场的气氛骤变。
姑且不论那位好心的绳取,饶是其他几位绳取、书役、与力助、同心等见惯了覆盆之冤的人,都不由变了脸色。
就连高桥金三郎这时也不禁一怔。然而,仅刹那的功夫,他就回过神来,心思沉浸在冰冷的利害比较上。
山崎平二郎是楠木组的重要干部,这种巴结楠木组的大好机会,他怎能错过?
于是乎,高桥金三郎几近是毫不犹豫地高声附和道:
“原来如此……山崎大人,你的这个法子好!如此卑劣的奸邪小人,确实是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地死掉!那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了,我立即照办!”
说到这,他朝绳取们喊道:
“都听见了吗?把所有的刑具都拿来!”
绳取们目目相看,面面相觑。
他们终究是无法抗衡高桥金三郎的淫威……他们转过身,走向摆在白洲两侧的刑具架。
那位好心的绳取在临走之前,扭头朝青登投去怜悯的目光,压低声线,轻轻地说:
“小兄弟,你的运气真的很不好啊……”
喀啦、喀啦、喀啦、喀啦……一架接一架的恐怖刑具被抬出。
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并肩而立,双双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。
心情大好之下,他们肆无忌惮地嘲讽青登。
“喂!东夷,眼下机会难得,我教你一个道理,你竖起耳朵、仔细地听好咯:再锋利的宝刀也敌不过一枚小小的官印!我们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!”
高桥金三郎的话音甫落,山崎平二郎便接过话头:
“哼!胆敢杀害我的小弟,就是这样的下场!小子,若有来生的话,牢牢地记住了:‘夹紧尾巴’方为做人的第一要务!”
绳取们手拿各式刑具,缓缓地走向青登……
“……”
自适才起便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的青登,这时总算是有了动静。
他扬起视线,扫视了四周一圈,最后定格在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的身上。
“你是叫……高桥金三郎,对吗?虽然打从一开始,你的嘴里就塞满了屁话,但是唯有适才的那一句话,我不得不予以部分的认同。”
“你说得很对。”
青登边说边伸手入怀,摸出一柄造型华丽的胁差。
“有的时候,削铁如泥的宝刀确实是敌不过渺小的官印。”
说罢,青登将这柄胁差随意地放至膝前。
望着这柄胁差,霎时间……真的是在一霎间!手拿刑具、正在靠近青登的绳取们纷纷瞪大眼睛,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下一瞬间,他们不约而同地扔掉手里的刑具,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,紧缩着身子,连大气都不敢出,极个别人的身子甚至微微打颤。
突如其来的此等变故,使得上一秒钟还在猖狂发笑的高桥金三郎和山崎平二郎,顿时愣在原地。
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为何跪下?”
高桥金三郎失态地大喊大叫,随后他伸长脖颈,望向青登膝前的那柄胁差。
只见这柄胁差通体金色,色感温润,质感细腻,刀鞘的鞘身上刻有一枚精致的三叶葵。
刹那间,高桥金三郎便也像适才的绳取们那样瞪圆双眼,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。
“葵、葵纹?!”
青登勾起嘴角,双手交叉拢进羽织袖中,表情玩味。
“此乃大树公赐给我的宝刀,见它如见葵纹。”
“大大、大树公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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