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】
喝得醉醺醺的人,做出啥事来都不足为奇。
青登只把连谈判的意愿都没有,不由分说地就朝他打来的清水吾作一行人,当作是“酒后乱性”了。
直到此刻,青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清水吾作的眼白红得厉害,密集的红血丝都快填满他的整个眼白了。
这时,青登隐隐地感觉有些奇怪……这人是得了啥眼病吗?
却说回清水吾作——一边紧捂着刚才被青登拧到的左肘,一边缓缓起身的他,唐突地发出粗重的喘息。
“呼……呼呜……!呼呜……!呼呜……!”
他松开左肘,以双掌紧捂脑门。
一股股浊气从其紧咬的牙关中喷出。
待他松开双掌,并缓缓抬起脸来,青登赫然发现:此人的眸光,犹如暴雨天下的泥路一样地浑浊、“泥泞”!
噌!
清水吾作一把抽出了佩挂于其左腰间的胁差。
闪亮的银白剑身,在月光的照映下,反射出耀眼的寒芒。
围观人群里,爆发出片片惊呼。
难看的神色,重新于大月实一行人的脸上浮现。
“吾、吾作大人?”
清水吾作的那些小弟们,这时也纷纷露出受惊的表情。
徒手打架和动刀子……这是2种性质的事件了啊!
清水吾作对于外界的这种种反应,统统充耳不闻。
他只摆好架势,然后如离弦之矢般连人带剑地搪向青登的胸膛!
这一剑若刺实了……那青登不死也要重伤了。
这家伙竟出如此狠招……青登的眼皮与脸色双双一沉。
面对因醉酒而整个人的身子都摇摇晃晃的清水吾作,所发出的攻击,有着“鹰眼”和“看破”这2大天赋的青登,自是没有躲不过的道理。
青登不紧不慢地将身子向左平移半步,便让清水吾作的胁差刺了个空。
青登惊奇地发现:相较于刚刚,清水吾作的力道和速度,似乎都提高了许多。
攻击落空的清水吾作,很快地重整好架势,向青登递出下一击。
这一次,清水吾作改了一种全新的攻击方式——他把右掌里的胁差改成倒握,身体重心压低,左手成爪,如黑虎掏心般地抓向青登的左肩头。
从清水吾作的此番动作,青登一眼看出他所使的是啥武术——变种的柔术:小具足术。
小具足术是诞生于战场上的、专门用来对付身穿铠甲的敌人的武术。
先将对手撂倒在地,然后掏出胁差攻击脖颈、腋下等甲片的缝隙。
因为杀伤力强,再加上非常适合用于街头械斗,所以小具足术是在盗贼、雅库扎们之中最受欢迎的武术之一。
故而在北番所定町回当差的岁月里,小具足术算是青登最常接触到的武术之一。
此番,青登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躲闪,而是叉开双腿站定,任由清水吾作的左爪抓上来。
在手掌牢牢锁住青登左肩的下一刹,清水吾作登时腰身发劲,拼尽吃奶的劲儿,试图将青登放倒在地。
然而他却惊愕地发觉——他完全掰不动青登的身子。
青登的身躯就像吸在地上一样,柔韧且四平八稳,两只脚仿佛于地面扎了根似的。
趁着这当儿,青登并紧左手五指,以一记手刀直劈清水吾作的右手腕。
就这一下子,清水吾作吃痛地大叫出声,右手中的胁差“咣啷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下一瞬,青登腰一沉,双臂插进清水吾作的双腋下,一使劲把他扔了出去。
清水吾作的身体并不算很沉,像片破布一样地被扔到数米开外的他以脊背着地,直挺挺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。
“吾作大人!”
清水吾作的那些手下们,纷纷强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站起身,向着倒地的清水吾作奔去。
不过,还未等手下们抵达身边,清水吾作就自己站起身来了。
在起身的同时,他默不作声地将手伸进浴衣的衣襟内,掏出了一柄怀剑。
所谓的怀剑,是一种比胁差还要短小一些的短剑。
还想接着与青登再战的清水吾作,粗暴地推开围拢在他身侧的手下们,再一次地笔直冲向青登。
清水吾作的耐打程度,着实是有些超出青登的预料。
“哈……”青登一边紧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寒芒,一边稍稍沉下腰身,自然垂下的右掌缓缓挪到定鬼神的刀柄上。
然后——
呛!
剑的寒芒,掩住了月光!
自鞘中弹出的白刃,于半空中精准地命中怀剑的剑尖,直接将清水吾作的怀剑击飞。
“一飞冲天”的怀剑,足足飞出了近3层楼的高度,然后以刀尖朝下的姿势重重地扎入旁边某座商铺的屋顶上。
青登这利落的一刀,似乎总算是让清水吾作稍稍“醒酒”了一些。
脸上闪过一抹惊惧的他,向后连退数步,回到了手下们的簇拥之中。
如果青登愿意的话,清水吾作和他的这些手下们早成尸体了。
之所以迟迟不动杀机……并非是怕事,而是因为在今夜动屠刀的话,那他与木下舞今夜的烟花肯定是看不成了。
这场简短的战斗,此刻终于是安静、消停了下来。
被青登的身手所惊的清水吾作等人,没有再无谋地一拥而上,他们以约莫7步的间距,和青登遥相对峙。
这当儿,自刚才起就一直以震悚的视线盯牢青登的常次等人,缓缓地将视线转到了大月实的身上。
这位就是那个橘青登?
你管这叫“呆头登”?
你不是说他是个干啥啥不行、才能平平的庸才吗?
……
常次他们的视线,激烈地传递出这样的信息。
面对常次等人的眼神示意,大月实完全无暇顾及。
“他、他竟然打赢了……?”如此喃喃自语的大月实,一副见鬼了的样子。
此刻的她,全副身心都正沉浸于猛烈的“头脑风暴”中。
为什么?怎么回事?——这组字眼,反反复复地在大月实的脑海中来回闪现。
她怎么也没法将她脑海里的那个“呆头登”,和眼前的这位大发神威、以一敌五并完胜对手的青登,给画上等号。
那个以前只会像条小狗狗一样地围着她转的“呆头登”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?
青登的突然现身及出手,让周遭的围观群众们都好生地看了场精彩的热闹。
某些正看得兴起的人,接连以一副“看热闹不嫌事大”的乐子人表情看着清水吾作一行人。
清水吾作一行人,现在落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。
再和青登打过?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。
就这么离开?面子上过不去。
清水吾作的这几名手下,都是没什么智慧可言、遇事只懂得用武力解决的大老粗。
故而不知眼下该如何是好的他们,只能求助地看着清水吾作。
但当他们看向被他们围簇在中间的清水吾作时,他们骇然地发现:清水吾作现在的样子……非常奇怪。
“呼呜……!呼呜呜……!呼呜呜……!!”
以手捂面的清水吾作,发出愈发粗重的喘息。
就连青登也发现清水吾作此刻的异样。
——他这是……喝得太多了?还是什么疾病发作了?
在青登正不明所以时,清水吾作忽地发出了虎豹般的咆哮。
“滚开!滚开!”
清水吾作大手一张,摆出一副想要推开身旁的手下们、再与青登接着打过的态势。
手下们见状,无不胆战心惊。
青登已经拔刀了……在这个时代里,武士拔真刀是一种很严肃的信号。
这意味着对方已不介意下杀手了……
担心清水吾作再这么鲁莽地冲上去,会被青登给一刀斩了的手下们,连忙将清水吾作死死拽住。
“放开!都给我放开!小子!给我报上名来!”
清水吾作一面大喊,一面以极浮夸的幅度摆动双臂、摇头晃脑,布满红血丝的双眼,闪烁出宛如饥饿已久的肉食猛兽般的狂暴凶芒。
口无遮拦,歇斯底里。
“竟然敢将我摔到地上!我告诉你,伱死定了!”
“我可是‘清水一族’的首领的侄子!你等着!我现在就去叫人!让我的手下们过来收拾你!”
清水吾作的此番言论,令现场的氛围登时一变。
大月实一行人现在和对他们出手相救的青登,大体处于荣辱与共的状态。
他们不自觉地以惊悚的目光,来回扫视青登和清水吾作。
是啊,青登他再怎么能打有什么用?人家可是“清水一族”的侄子,背靠着一棵参天大树,如果人家真叫来了一大把帮手,那该怎么办?
青登能1个打5个……但他还能1个打15个不成?
周遭的围观人群,这时也议论纷纷。
“喂,这人真的是清水荣一的侄子吗?”
“还真是……我曾和清水荣一的侄子有过一面之缘……这人还真就是清水荣一的侄子:清水吾作。”
“啧……那这样的话,那名武士糟了啊……竟然得罪‘清水一族’的人……除非逃离江户,否则从此之后永无宁日了。”
“唉……也不知能否在我的有生之年里,见到‘清水一族’灭亡呢……”
“嘘……嘘……这种话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啊……若让人给听去了,那可就麻烦了呀……”
大量围观群众惋惜着青登此后的命运……不过也有些人发出了这样子的“不和谐之音”:
“喂,有没有觉得那名武士似乎有些眼熟?”
“嗯,我也觉得……好像是在哪见过他来着……”
……
大月实等人、围观群众们都在担忧着招惹到“清水一族”的青登的安危……但身为当事人的青登,却是相当地淡定。
“……‘清水一族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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